先秦的文言应该是口语,大多数学者也这样认为。只不过是否一字一音,汉字是否体现语言的屈折变化,有些学者有不同意见。
大概在汉朝,当时的汉语相比先秦的汉语已经有了一些发展,书面用语和口语的差异开始出现了,受过教育的人是能够感觉出这种差异的。比如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这是司马相如模仿楚辞的文风写的一篇赋,汉武帝第一次读到《子虚赋》时,就觉得这大概是 300 年前(屈原生活的时代)某位不知名的前人所著。《子虚赋》汉武帝喜欢得不得了,读后感慨万千,为自己没能与《子虚赋》的作者生活在同一时代而感到遗憾。
这么一则轶事就说明汉武帝能感觉到他所在的时代的汉语和楚辞中的汉语是有明显差异的,尽管我们现代人很难察觉出其中的差异。同时这种差异不会太大,是当时的学者通过学习能够掌握的,司马相如就能把楚辞的语言风格模仿得惟妙惟肖。
到了东汉,这个时候的汉语分期已经属于晚期上古汉语,口语和先秦差异只会更大。东汉经学注疏突然兴起,可能与此有关。当时的文人读先秦的古籍已经有点障碍了,但是也不至于完全读不懂,所以这些学者就开始为前人的作品作注疏,造福后人。在研究上古汉语的时候,这些注疏还是非常有价值的书证。
现代白话文的雏形,应该是唐朝就已经出现的敦煌变文。
敦煌变文是敦煌写卷中的讲唱文学,是一种典型的民间文学,全部用当时的口语创作。在传播佛法的过程中,寺庙中僧人讲经通常都要求使用贴近群众的口语,后来就有了很多和佛教有关的讲唱段,讲经的时候,连讲带唱,这种口语化的文学形式慢慢扩展到了民间传说和历史典故,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白话文学形式——敦煌变文。
我读过少量变文,读起来的感觉就是稍微比明朝的白话文学难懂一点,有些许文言的感觉,但是比任何朝代的文人写的文言都好懂。
比如《孔子项讬相问书》开头两段,大家可以尝试阅读一下。
昔者夫子东游,行至荆山之下,路逢三个小儿。二小儿作戏,一小儿不作戏。夫子怪而问曰:“何不戏乎? ”小儿答曰:“大戏相煞,小戏相伤,戏而无功,衣破里空。相随掷石,不如归舂。上至父母,下及兄弟,只欲不报,恐受无礼。善思此事,是以不戏,何谓怪乎?”
项讬有(又)相随拥土作城,在内而座(坐)。夫子语小儿曰:”何不避车? ”小儿答曰:”昔闻圣人有言:上知天文,下知地里(理) ,中知人情,从昔至今。只闻车避城,岂闻城避车? ”夫子当时无言而对,遂乃车避城下道。遣人往问:”此是谁家小儿?何姓何名? ”小儿答曰:”姓项名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