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宋高宗称宋孝宗为大哥?(宋高宗为何早传位给宋孝宗)


最近正好关注了一下宋代人的称谓,发现了这个问题。

对现有的两个回答有点不同看法,顺便做了一些引申,权供商榷。

我以为,当古代家庭中,带上排行称某人“几哥、几姐”的时候,情形恐怕类似于现代汉语中的“老几”。

比如此例中,高宗称孝宗为“大哥”,相当于现代父母在家里呼长子为“老大”。

另外,史料里还有宋钦宗称呼弟弟赵构为“九哥”的记载,同样应该理解为叫对方“老九”。

“哥、姐”曾经用于指父母

“哥”最初的意思是“歌唱”,《说文》的解释是“哥,声也”,作为称谓词是后起的含义。

在唐代的时候,“哥”除了指兄长以外,甚至还可以指父亲

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同气唯有太平,言之恐有违犯,不言忧患转深,为臣为子,计无所出。"(《旧唐书·王琚传》)

这里的“四哥”指唐玄宗的父亲唐睿宗李旦。

顾炎武的《日知录》卷二十四中,特别有一条“唐时人称父为哥”——

(引《王琚传》)睿宗行四故也。
玄宗子《棣王剡传》:“惟三哥辨其罪。”玄宗行三故也。
有父之亲,有君之尊,而称之为四哥、三哥,亦可谓名之不正也已。
玄宗《与宁王宪书》称大哥,则唐时宫中称父、称兄皆曰哥。  

同理,“姐”的本义是“母亲”。

《说文》释为:“蜀谓母曰姐,淮南谓之社,从女且声”。三国张揖的《广雅·释亲》注:“姐,母也。”

这个含义直到宋代仍在使用。

宋代叶绍翁的《四朝闻见录》卷二中,记载了一段宋高宗赵构与吴皇后的对话——

上尝语宪圣曰:“极知汝相同劳苦,反与后进者齿,朕甚有愧。俟姐姐归(原注:谓太后),尔其选已。”
宪圣再拜,对曰:“大姐姐远处北方,臣妾缺于定省……

双方都称赵构的母亲为韦太后为“姐姐”。

《四朝见闻录》卷二

“哥、姐”的一些特殊用法

“哥、姐”用来称呼父母的含义后来消失了。现代汉语里,这两个字作为称谓词,通常有两种含义:

a、称呼同父母、同族、同辈中,比自己年长的男子或女子;

b、称呼所有比自己年长,或年龄相近的男女(用于表示亲热或亲近)。

这是大家所熟知的。

但在近代汉语(白话)当中,除了上述两种外,“哥、姐”两字还有过更广泛的用法。

下面总结了一些现在已经消失的特殊用法:

1、称一切年轻的男女或男孩、女孩

如《金瓶梅》里,西门庆的两个儿子分别叫官哥和孝哥,《红楼梦》称贾蓉为“蓉哥儿”,贾琏之女为“巧姐”。

2、夫妻之间的对称

丈夫可称妻妾为“姐姐”,反之,妻妾亦可称丈夫为“哥哥”。

最典型就是《金瓶梅》,西门庆与妻妾之间常常互相“哥哥(儿)、姐姐(儿)”。

其它案例,《水浒》里宋江称阎婆惜为“姐姐”;《西游记》里猪八戒称媳妇为“姐姐”;《碾玉观音》中,崔宁也叫浑家璩秀秀为“姐姐”。

3、仆婢称呼少主人(公子或小姐)

《西厢记》中红娘称莺莺为“姐姐”,《红楼梦》里仆人李贵对贾政称宝玉为“哥儿”。

4、特指娼妓

明清小说中,老鸨常称妓女为“姐姐”,嫖客为“姐夫”。

妓女之间互相称对方为“哥哥、阿哥”。

这一种用法似乎只出现在清末的艳情小说里,比如《海上花列传》、《风月梦》等等,属于特定场景下的罕见用法。

《海上花列传》第五回,张蕙贞、吴雪香两人互称“阿哥”

5、父母称呼儿女

本题问的就是这种情况,但我以为,这里面可能又分成两种情况,要分开讨论。

父母呼儿女为“哥、姐”的两种情形

在史籍和白话小说中,确实有父母叫自己儿女为“哥、姐”的情况,本题所引的《齐东野语》卷二中宋高宗称孝宗为“大哥”即是一例。

另外在《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八中,母亲对人呼自己女儿为“姐姐”——

妈妈道:“俺怎生没有后代?现有姐姐、姐夫哩!”

我以为,这个情况可能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是上面所说的,古人称呼“一切年轻的男女或男孩、女孩”都叫“哥、姐”,进而引申到:父母也可以称自己的孩子为某哥、某姐或哥哥、姐姐。

比如《金瓶梅》里,李瓶儿与西门庆的儿子叫官哥,所以她有时候就直接叫孩子为“哥哥”,实际上是“官哥儿”的一种昵称。

《红楼梦》里也会把巧姐省略叫成“姐儿”。

其二,如果带上排行称某人为“几哥、几姐”,我以为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形,应该类似于现代汉语中的“老几”。

也就是说,宋高宗叫儿子孝宗为“大哥”,等同于今天父母叫大儿子为“老大”。

再举一例,《西游记》第十八回,在高老庄,高太公叫女儿翠兰为“三姐姐”——

那老儿硬着胆叫道:“三姐姐。”
那女儿认得是他父亲的声音,才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爹爹,我在这里哩。”

此处的“三姐姐”应该理解为“三姑娘”、“三丫头”,或干脆就是“老三”。

作为佐证,我们会发现:宋人兄弟之间,互相称“哥”,兄长称呼弟弟也是如此。

比如宋钦宗赵桓是老大,宋高宗赵构排行第九,但赵桓并不叫他“九弟”,而是“九哥”。

据《朝野遗记》载——

和议成,显仁后(徽宗后韦氏)将还,钦庙挽其轮而曰:“蹛之,第与吾南归,但得为太一宫主足矣,他无望于九哥也(高宗第九)。”

这里的“九哥”肯定不能像现代汉语一样,理解为第九个哥哥(或弟弟),而是指“我家的老九”。

这方面《水浒传》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小说里,武大郞叫武松是“二哥”,阮小五叫弟弟小七是“七哥”,这些地方都应该理解成“老二、老七”。

202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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