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先进来看看这个吧,这是中国早期的油画,
大概在清末时期,我们跟老外学的油画,
感受一下,按照造型油画的标准而言,什么缺失了?
透视缺失了,没有近大远小,
结构缺失了,没有骨骼肌肉,
很简单,到清末了,我们的油画里面没有三维空间的结构,
可是呢,真的是中国人没有结构和透视意识嘛?
也不完全是,
起码明代的曾鲸笔下的官员肖像上还是能看出有骨骼结构意识的(虽然这也是学老外的):
是没有近大远小的透视意识嘛?
也不全是,早在宋代郭忠恕的《雪霁江行图》中,就能看出他已经在写生中不自觉地画出了一些透视,只是还没有形成理论。
是材料上没办法表现得更加细腻吗?
也不是,看看宋代的鱼虫和鸟,写实程度已经非常夸张细腻了:
所以,我的判断是,
我们有发展进一步写实的技术可能性,
地位不高的界画中存在透视的萌芽,被用作功能性的官员肖像中存在结构的意识,早在北宋时期写实技法就达到了一次小高峰,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最后写实技术并没有被广泛用作于“主流绘画”,
这个原因,跟题主的想法思考基本一致,
那就是:中国古代画家的确不追求“画得像”。
如果说让我用理性的角度去说的话:
那就是,我们的写实绘画遇到了不可攻克的理论瓶颈,
我们的造型理论缺乏传承和梳理,写实在某方面的确存在限制,那就是完整的数学—透视学和医学—解剖学的传承,缺乏这两点的核心以及对光影技法的厌恶使得我们没有办法去完成更具备表现力的造型——即通过二维去描绘三维空间的整体和局部,且画面视觉效果强烈。
如果说让我用负面角度去刻意揣度根源的话:
那就是士大夫把握了绘画审美高低意趣的话语权利。
上述两点结合起来,对比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发展,我的观点就很明显了:
中国古代画家压根没有把绘画当作是一门科学去研究。
绘画于中国主流画家而言,不是科学,
而是跟诗一般,用于表达表现自己的精神活动。
这是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画家达芬奇的一棵树:
这是达芬奇画一棵树的态度:
引用自:
下的《达芬奇论绘画》中达芬奇的笔记: 为了方便我从该回答下截个图给你们看:
现在我们来对比看看,差不多同时期的明代画家们的树:
徐渭 《蕉石图》:
冬烂芭蕉春一芽,隔墙似笑老梅花。世间好事谁兼得,吃厌鱼儿又拣虾。——徐渭 题诗
陈淳 《梅花水仙图》:
谁知冰雪裹,却有麝兰香——陈淳 自题
唐伯虎的《枯槎鸜鹆图》轴
山空寂静人声绝,栖鸟数声春雨馀——唐寅 题诗
孙艾 的《木棉图》轴,沈周提的诗:
当含黄蕊嫩,绵韫碧铃深,小草存衣被,长民谁此心。——沈周 题诗 “世节生纸写生,前人亦少为之。甚得舜举天机流动之妙。观其蚕桑、木棉二纸,尤可骇瞩,且非泛泛草木所比,盖寓意用世。世节读书负用,于是乎亦可见矣,弘治新元中秋日,沈周志。”
看到这里,我相信对比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的主流画家,向来是以诗为核心去入画,
以诗情去用笔,
塑造出的形象除了参照客观对象外,
出发点更多的是一个拟人、喻己和赋予生命的态度。
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
我们在绘画中,早已不是对客观事物的摹写那么简单,
而是寓情于景。
有人说,西方绘画发展这边多年,
才发现绘画的真意在中国传统中存在,
我个人觉得这话很夸张,只能说技能树点得不一样吧,
我想,这也就是钱钟书以前说的:“中国的艺术是早熟的”大致含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