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是不是,如果是跟汉语使用地区这种全球特例对比后得出“很多”,那是没有意义的。放在全球来看,欧洲的语种数量并不多,密度也很低,只是知名的语种多罢了,而一般人对于亚洲 / 非洲 / 美洲 / 大洋洲语种数量和密度的普遍情况可以说完全没有概念,拿汉语这种宏语言(在方言差异极大的情况下仍彼此认定为同一语言)跟世界上几乎任何一片原住民语言保存较好的地区来对比(指没有大幅度改用殖民者语言,且排除撒哈拉等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很容易发现对方面积又小、语种又多。
放一些数据足以,来自 Ethnologue 不用收费就能查看的部分:
https://www.ethnologue.com/guides
这是各大洲语种数,欧洲的291 种语言只能挤到右下角那一小条里面,数量仅占全球的 4%。作个对比,欧洲是 1016 万 km²,而大洋洲在 897 万 km²的陆地面积上有 1324 种语言,占全球 18.5%,甚至比殖民之后目前整个美洲的原住民语种数还多:
欧洲的语种数是什么概念呢,如果将其当成是一个国家,那么 291 种语言只能排到全球第 6,少于巴布亚新几内亚、印尼、尼日利亚、印度和中国,略多于墨西哥:
(考虑到一般谈及“欧洲”时容易自动忽略俄罗斯境内那一大片,那估计要跌到第 7 位喀麦隆的下面了……)
这是全球语言密度图,密度越高的地区就被撑得越大。显然欧洲不像大洋洲那样有新几内亚岛这种外挂般的存在,除了高加索北麓的密度稍微高一点,整体都密度相当低。加上面积也小,那当然语种数也少了。
答题完毕,至于为什么会让人产生“有很多语言”的错觉,归根结底便是知名度,就比如上图中赤道非洲展现出了可怕的语言密度,但一般人能说出哪怕是一种语言的名称吗?
另外也如我在下面说的,和国名相同(或至少同词干)的语种会有更高一些的存在感,那么普遍是民族国家的欧洲又占据了优势,可能有不少人听过“爱沙尼亚”这个国家,就应该存在一种“爱沙尼亚语”,但是“斯瓦希里”在世界地图上的哪里呢?
为什么一旦提到比较少或者难懂的语种,都会提到斯瓦希里语呢?
而如果要反过来回答“为什么欧洲的语言密度那么低”,和早先印欧人大迁徙扫平了几乎所有欧洲原住民语言当然有关,但同时和近现代的民族国家也脱不了干系,在一个个民族国家兴起时会吞并或同化周围更弱小的民族的语言,否则真要按所有语言来分,欧洲只会切得更碎。比如在欧洲地图上找不到“康沃尔”,就算给到英国地图,也得往英格兰里面细看,没有苏格兰或威尔士那样的显眼——不列颠西南角的康沃尔语好歹撑到了 18 世纪,现代还有复兴运动,再往前还有难以计数的各类欧洲微语种被周边的强势语种所吞并。
至于如果没发生那么多语言吞并的自然情况是怎样的,请看新几内亚岛。不是新几内亚岛不自然,而是欧洲不自然,但通过知名度又假装“自然”了:
黑之圣雷:【微语传记 2】极简版巴布亚诸语概况——语言多样性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