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娘的还是算了吧。
古时监狱的舒适程度,基本是这种情形:等于给当地最可怜最卑微的乞丐加上镣锁,并严厉限制他的自由。如果外面没有吃的,就先紧着外面吃,戴罪之人饿死也就饿死了。
更不必提如果你不认罪,每隔两三日的考掠和虐待,每隔五天的残酷虐打。其中一种情状略为:你戴着沉重的木枷和铁链,站在地面极度不舒适的凸起物上,由素质极差脾气极暴躁的监督人员整治,不许下来。凸起物仅能容纳一只半脚,你必须站在上面受罚,如果掉下来就重新计算,不承认有罪也要持续体罚。
法律规定的是一次站两三刻,但实际执行起来往往过数,时常要让你站几个时辰,并伴随着辱骂和鞭笞。
你脖子上套的枷锁,按规定不算很重,有二三十斤的重量,但绝对也让你难受得要死。许多监狱故意往死了整人,让人戴百斤大枷,甚至是一百二十斤。这种枷锁戴上以后,很快就会把脖颈上的皮肤扣削下去,血肉糜烂,露出白骨。
政府哪里不知道这是常例,几次三番下令:“一百二十斤大枷于例虽有,用亦不常,今后各府州县百斤重枷不得轻用。”然而……要不是州县很轻易就用这种分分钟弄死人的重枷,你的家属何以乖乖向老爷们交孝敬?
你戴着这样的枷锁罚站……就算是不罚站,你也受不了。
你还学会了蹲监狱的技巧:倚在墙角,让重枷一头搭在墙上,一头耷在地上,你自己缩在角落里。如果缩累了,你就挪一挪。
鉴于此,我愿称你为大聪明。
然而大聪明,你不要忘了,牢狱里折磨人的,不光有重枷锁链和饥饿、虐待,还有那极端恶劣的环境。
清代南阳知府濮文暹,曾简放潼关道,为堂官留办河南大狱。他依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了一篇名为《提牢琐记》的文章。
凡盛夏初秋,监狱里必有“蜰虫噬人”“蚤虱继之”。蜰虫就是臭虫,擅长吸食人畜血液,加上跳蚤虱子满身爬,便成就了古代监狱的苦难三重奏。
古时贫民生活条件艰苦,虱子是常有的。阿 Q 见身上的虱子比不上王胡的,就很失望。他们还是在“墙根的日光下”自己衣服发现的虱子,就不要提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会有多少小虫了。
虫子叮咬不算大事,可一直被叮咬,会令人痛苦不堪。犯人已经生出疮疡的肌肤,被抓挠得血痕纵横,墙上就好比画了一幅黑血作就的画。那不是画作,是犯人蹭墙留下来的血。蚊虫太毒了,你非要把皮肤蹭得血忽淋拉的才能好受一些。
据濮文暹的观察,那些虫子有从墙上来的,有从地上来的,还有从房梁上来的。他建议,对于臭虫虱子,需要给上空装上承尘,再粉刷墙壁,不能让犯人任由虫子叮咬,把人折磨得根本无法睡觉,以降低监狱里的死亡率。但这种建议很难被接受,因为贫民家里都安不起承尘,罪犯又怎能享受这种人类的待遇呢?
“夏则人多秽积,疫疠熏蒸。冬则严寒裂肤,冻馁交迫,死亡相继。”这是监狱里最常见的,道光年间,汤用中调查牢狱,了解其弊端,说在浙江省城时,见钱唐等县的囚犯死者纷纷,起初还以为真是囚犯,后来弄明白了,那不是囚犯,是地方上送来的囚犯的相关人证,一年内死了不下三百人。你想想,连相关的啥罪都没犯的人证都那么惨,你一个囚犯能好到哪里去?草菅人命而已。
保定这么一个地方,每年横死的囚犯有五六百人。这是京畿重地,刑狱较多,作为省城的保定管不了那么多囚犯和人证,捐垫的钱很有限。银钱有限,牢饭无法供应,那能怎么办?只有饿死他们了。
至于有牢饭的地方,狱卒也是要克扣的。以至于在州县蹲监狱的犯人,“迨至随同解省,皮骨仅存”。瘦得皮包骨头的你没办法吃饱,“又无人为之送饭具衣”,能指望的,就只有官捐的几十文钱,然而这几十文钱果真能填饱肚子吗?真的有官捐的钱到你手上或者都兑换成干粮吗?没有。
没家属给你交钱,狱卒心里有气,不虐待你虐待谁?
你死不死的很重要吗?
就这种状况,你说你在外头干点啥不好?能要口饭吃,就去要饭。平白跑到监狱找死,你说这不是闲得吗?